第001章 仗义执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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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东风夜放花千树。更吹落、星如雨。宝马雕车香满路。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。蛾儿雪柳黄金缕。笑语盈盈暗香去。众里寻他千百度。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”辛稼轩的一首《青玉案元夕》道尽了天下繁华,令人读之尤忆往昔。
  这年七月,在距扬州三百余里的一座小城,城内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华气象,当是时正天下太平、四海康宁。
  城内楼宇栉比鳞次,赶集的人群正熙熙攘攘、人声鼎沸。青石铺就的大街上忽地蹄声急促,一乘马飞驰而来,马上乘者乃一名粗豪汉子,虬髯如漆,腰间挎一柄弯刀,看装束便是一名官差。
  他催马急奔,手上的马鞭不住抽打道上不及避让的人群,嘴里骂骂咧咧:“滚开滚开,没见老爷赶路么!”忽地一名孩童从旁窜出,要去瞧对面道上小贩的冰糖葫芦。
  白马飞驰而至,眼见孩童定然无幸,两旁的路人不禁惊呼,许多人掩面不忍看那孩童被马践踏的惨状。
  白驹化作一团白影,眼见便要倏然而过。
  说时迟那时快,只见一名灰袍道人猛然抢出,右手一探,已然抓住马缰。那白马受惊一声长鸣,声嘶入云,前蹄高高踢起。道人运劲一拉缰绳,白马猛地站定,鼻子呼哧呼哧的喷着白气,前蹄却再也不能挪动半分。
  这一下变起俄顷,马上的官差猝不及防,骨碌碌的从马背上滚了下来,一头撞在青石板上,痛得呱呱大叫。
  他爬起后嘴里兀自“仙人板板”、“龟儿子”的咒骂个不停。
  这时又闻蹄声杂沓,鸾铃响处,十余匹健马从远而至。待群马跑近,为首一名官差滚鞍落马,他神色诧异,问道:“姬老三,你在此搞什么鬼?”
  那姓姬的官差道:“童大哥,兄弟正在赶路,这牛鼻子好没来由,惊了我的坐骑,害我摔了一跤!”
  那姓童的官差打量眼前的道人,只见对方二十出头,双目炯炯有神,身穿一件灰色道袍,黑鞋白袜,仪容甚是整洁。此处方圆十数里本是风沙频发之地,不知此人缘何浑身上下却无半点风尘之色。
  姓童的官差说道:“是你惊了我兄弟的坐骑?”
  道人说道:“正是贫道勒住了这位差大哥的马。”
  姓童的官差喝道:“大胆!我等正送知府大人的加急文书,刁民竟敢阻拦!你是哪所道观的?”
  那道人说道:“这位差大哥的马践踏百姓,贫道不得已出手干预,贫道武当派清风。”
  姓童的官差道:“嘿嘿,还抬个武当的名号来唬人,旁人或许怕你武当,咱们公门中人又几时将武当派那些牛鼻子瞧在眼里了!”
  这时旁边一名官差接口道:“大哥,我瞧着这牛鼻子的模样很像最近杀人越货的那个江洋大盗。”
  姓童的官差道:“我瞧也有几分像,抓回衙门再说!”
  两名官差不由分说,欺身上前捉拿清风,两人身法灵动,步履矫捷,显是公门中的好手。
  清风眼见官差蛮横无理,鱼肉百姓直如家常便饭,又瞧见刚才官差竟在人群熙攘大街中催马疾行,当真把人命视作草芥一般,心中不免着恼。
  自己在山门终日勤勤,此次奉师命下山送信,行色匆匆,又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了?
  当下他更不打话,身形莆动,让过官差锁拿,道袍一拂,一招“分花拂柳”,分别拂中两名官差左右手腕。两名官差手腕吃痛,铁尺、锁链当啷啷的掉了一地。两人一看,手腕上红通通的现出五条指印。
  两人又惊又怒,当中一人喝道:“兀那杂毛,要造反么!”
  呼喝声中,两人又猱身扑上,“恶虎拦路”、“旋风扫叶”,一上一下向清风攻至。
  清风右手一格,肩头顺势一撞,一名官差腾腾腾倒退数步,几乎跌倒。接着侧身闪过另一官差踢来的一脚,右手拿住来足,一推一送,那官差登时直跌出去。
  此时另外两名在旁掠阵的官差乘隙抢上。
  其中一人手执长枪,枪杆振处,抖起碗口大的枪花朝清风当胸刺到。清风矮身避过,身形一闪,欺身直进,左拳击在枪杆上。
  官差虎口剧痛,长枪脱手。清风右手疾抓,揪住他的前襟,“嘿”的一声,扬眉吐气,手臂长处,官差直如断线纸鸢般飞起,跌入官差丛中。
  另一官差一声不吭,拔出单刀,“呼”一刀从后砍至。清风听得脑后风生,头也不回,右脚反踢,直如长了后眼一般,正正踢中官差手腕。
  那官差单刀脱手跌落,清风更不转身,陡然倒退,右肘在官差胸前的膻中穴一撞,那官差捂着胸口痛得慢慢蹲下。
  清风恨其从后偷袭,飞起一脚,将他踢了个跟斗。
  那姓姬的官差瞅准一个空挡,发拳往清风的后心击去。清风向前一扑,让开对方从后袭来的一拳,手掌后击,切姓姬官差手腕。
  姓姬官差倏然变拳为爪,要拿清风的小臂。清风喝一声“来到好”,手臂一缩,屈肘横撞对方胸口。
  姓姬的官差一卸马步,侧身让过。
  两人又拆数招,清风左掌“单鞭”直击来人面门。姓姬的官差“退步跨虎”,算好清风掌不及之处,双手如钩,直拿清风手腕。清风似并未留意对方擒拿,姓姬官差正暗忖得手,只见清风腰身一震,陡然在他肋下印了一掌。
  这一下后发先至,正是武当太极十三式的螺旋劲,以腰为轴,劲由脚跟而生,发之于指掌,故而后发先至。
 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姓姬官差肋部,他闷哼一声,肋骨已被震断两根。
  姓姬官差不敢恋战,随即退开。
  一满脸麻子的官差“呼”的一拳迎面击至,待得拳头快触及面门,清风伸出食指和中指一下夹住麻脸官差手腕。麻脸官差用力急夺,连使三次劲,手腕却似铸在对方双指中,却哪里动得了半分?
  麻脸官差相貌本陋,一张圆脸涨得通红,脸上星星点点的麻子跃然而立,竟似呼之欲出一般。
  不一刻,麻脸官差已涨成猪肝一般颜色,汗水涔涔而下,手腕有如被两根烧红的铁条夹住,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传过来,若非上司同僚俱在,他早已失声叫了出来。
  清风猛地放开手指,手臂圈转,麻脸官差肋下连戳两指。肋部乃人皮肉薄弱之处,麻脸官差痛得入骨,他不敢再用强,只得退开。
  一黑脸官差走近麻脸官差,问道:“田大哥受伤了?”麻脸官差哼了一声,说道:“点子爪子硬,刘大哥得留神。”
  那黑脸官差名叫刘飞雨,人送外号“铁鞭刘”,顾名思义,自然是说他擅使铁鞭了。
  刘飞雨道:“道兄亮兵器吧,没的说在下胜之不武。”
  清风说道:“贫道以一双肉掌接接尊驾的高招。”
  刘飞雨心想:“这牛鼻子年少气盛,竟自托大至此。今日不重重的教训他一下,他还真不识得天高地厚了!”
  刘飞雨为人老成持重,向来工于心计,虽觉以一条铁鞭对清风空手未免在一众同僚面前有失颜面,但想到武当剑法冠绝天下,一手剑中夹掌的绝技更是变幻莫测鬼神见愁,这霉头能不触自然最好。
  他算计甫毕,当即打了个哈哈:“好、好、好!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,自古英雄出少年。今日在下本着这身老骨头不要也要当一回后浪,让少侠扬名立万,嘿嘿,嘿嘿!”
  两人拉开架势,拆了二十余招,刘飞雨不禁暗暗心惊,对方一双肉掌在他的铁鞭下竟兀攻多守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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